他一辈子,也恨了卫家一辈子。
他说:“卫家种贤而多子,美而长白贾家种妒而少子,丑而短黑。”
我听到的时候,纵然早就清楚自己的模样,也早就知道陛下断然瞧不上我。可这话却是句句锥心,在我本来就自卑的心底划了一刀。
不过就是一副皮相,我没有就是没有,我不强辩。但这皮相,我绝不让它拖累我半分!
小半年后,陛下经不住朝中诸位大臣与皇后娘娘的劝告,终于松了口。
出嫁前,我大张旗鼓地在府里头痛哭失声。惹得府中上下,母亲午儿父亲一一来瞧过,安慰过,我方才稍稍止了委屈。
我并非真的委屈,只是要嫁给一个痴儿,又是我这样费尽心机抢来的位置,我若是不做一副委屈难耐的神情,又怎么能叫人信服?又怎么能不被人看出这番苦心呢?
午儿握着我的手,陪着我掉眼泪:“姐姐,你这是为我才...”
我哭着替她擦了眼泪:“为了你,为了贾家,姐姐心甘情愿。”
午儿,我就是要你觉得,我这辈子都是被你害了,而你注定要欠着我的。
对我来说,最难受的不是死,而是亏欠。尤其是别人搭上一生为你换来幸福的亏欠。而人总有还债的时候,我这一生长着呢,谁也保不齐哪一日就要用着谁,不是么?
那日出嫁,引得洛阳百姓家家户户循声而来,拥的街道水泄不通。我穿着这辈子仅此一回的凤冠霞帔。眼前流光华彩,盖头上的流苏熠熠摇曳,轿外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,我倒难得的紧张起来。
偏生我什么都瞧不见,眼前只是一片炽热的红。
不过一张轻飘飘的盖头,便这样将我丑陋的前半生通我那时无法预见的后半生生生断成两截。我不愿回头看,也望不尽我的后半生。
可谁知道呢,我的以后还长着呢。
东宫天色渐暗,外头靡靡之音渐消,我手脚也坐的僵麻冰凉。
蓦然间,眼前落了一双锦缎长靴,喜娘笑着恭声道:“殿下,请揭盖头罢。”
一柄微凉的玉如意秤杆在我眼前一闪而过,眼前一花,盖头垂落下来,小鹿般纯净的少年好奇地探头瞧着我。
喜娘的笑意僵在脸上,取而代之的,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。
我笑了一下,转脸望着那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,他很瘦,可那一双眼睛却格外干净剔透,不染分毫杂陈。
我亦是微微一怔,皇家污浊,怎么这孩子却反倒像是从水里头长出来的似的?
我先见了礼,见他还是好奇地打量着我,便笑道:“殿下怎么这样打量妾身?”
司马衷不过一个弱质少年,脑子也不甚清楚,可那眸子干净透彻的,坐到我身边,脱了靴子盘腿坐在床上,偏着脑袋问我:“你就是我的太子妃么?”
我说:“是。”
司马衷还是干干净净地笑了一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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